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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放在唇邊,應和著河對岸隱隱的吟唱聲,吹起了一段旋律。

我也沒有多問,聽著那段旋律和河對岸的吟唱之聲卻是頗為合拍,暗想應該就是他所說的精靈們唱著的挽歌。是不是這段挽歌響起的時候,所有的精靈,凡是聽到的,都要應和,以示敬意?

芬丹的音樂天分卻是不錯,那一截樹葉也被他吹得嗚嗚咽咽,音韻悠長,很有些一詠三嘆的低回。

不知不覺間,朝陽已完全從雲霞之後露出了臉兒來。芬丹停下了吹奏,目光深遠地凝視著水面,表情裏似有一絲沈重。

“黛蕾爾,以前沒人教過你,你不會唱這首歌吧……”他靜靜地開了口。

我心底一驚,莫名地跳漏了一拍,隨口應道:“啊,是……”忽然臨急生智,說道:“但我會一首歌,也很美,可以代表我的一番心意和敬意,唱給那些為了艾羅蘭獻身的勇士們聽……”

芬丹仿佛有絲意外,“哦?是什麽歌?”

我的腦海裏飛速閃過自己剛才沈緬於回憶裏的時候,所記起來的那首BECAUSE I LOVE YOU的歌詞。好在這首歌的歌詞,稍作修改,硬從另外一個方面解釋,也能說得通,加上旋律又柔和優美,正是我此刻拿來應付芬丹的最好選擇。

我清了清嗓子,想著:穿越女唱歌,這個情節,也十分眼熟啊。可是,情勢比人強,我今天到了這一步,也不得不以這種天雷十八式蒙混過關了——

“If I got down on my knees and I pleaded with you

If I crossed a million oceans just to be with you

Would you ever let me down?

If I climbed the highest mountain just to hold you tight

If I said that I would miss you every single night

Would you ever let me down?

Well, I’m sorry if it sounds kind of sad, it’s just that

Worried, so worried

that you let me down...

Because I miss you, miss you...

So don’t let me down...

If I swam the longest river just to call your name

If I said the way I feel for you would never change

Would you ever fool around?

Well, I’m sorry if it sounds kind of bad, just that

Worried, that’s so worried

is that you let me down...”

我盡量在沒有伴奏的情況下委婉地把這首歌唱完,但是當我這樣唱著的時候,我的眼裏不可遏止地浮起了一層氤氳的悲傷。不知是因為那些我曾經錯過、且永不再來的美好;還是流落在這個游戲世界裏,令人心傷的無所歸依;又或者,只是為了河對岸那座城市裏犧牲了生命,來保護自己家園的精靈們。

我唱完,芬丹很久沒有說話。河水在我們面前潺緩地流過,我們身後是一片日出時寂靜而清新的山林;芬丹凝視河面的側影,不見了方才有絲嚴肅的線條,顯得柔和而沈穩。

他出神似的遙望著那條河流的遠方,靜靜地說道:“我終將離開故土,去尋找迷霧中失落的小島。蒂耶魯正在等著我……”

我有點驚訝於他突如其來地提起尋找蒂耶魯的任務,但我一時間也想不到如何應對,所以只是沈默地同他一樣註視著水面。

不知過了多久,芬丹轉過頭來凝視著我,說:“我原以為,這裏是我的戰場,保衛艾羅蘭……但是,命運卻將我推向那片遠離故土的茫茫大海之中……黛蕾爾,你有沒有足夠的勇氣和決心,來替我指揮艾羅蘭的軍隊,在我再度歸來之前,保衛這片飽經戰火□□卻依然堅韌不拔的土地?”

我大大地吃了一驚。

原本我就已經知道,黛蕾爾註定要和另一名芬丹從監獄中救出的精靈游俠塔蘭納一道,受命戍守艾羅蘭首都塞利斯塔拉。但是我卻並沒想過,我的任務降臨於芬丹懇切的托付裏。

他註視著我的眼神,那樣深長,那樣真誠,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他這樣註視著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眼神裏能夠透露出多少令人無法拒絕、無法漠視的澄澈摯切,令我心中輕輕一動。

即使不出於游戲本身的設定,我也無法拒絕這樣的任務。

河水依舊嘩嘩地流向遠方,映著初升之日的水面上出現了平底船和大型帆船的帆影。我遙望著不遠處的碼頭,昨夜留在河的這一邊過夜的軍隊已經自行開始往河邊聚集。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我即將面對新的任務。

我站起身來,輕聲說道:“……如你所願。”

☆、62

在精靈們的挽歌聲中,我們又回到了塞利斯塔拉。

站在一片狼藉、尚未恢覆戰前原狀的淩亂街道上,我環視四周,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淒涼之意。

我那件右腿那邊缺了一半的長裙,也不能再穿了。不過精靈族人平時的標準服飾都是一件,連個替換的都沒預備。所以我先找了個裁縫,幫我盡快照著身上這條裙子原先的模樣,重新做一條。自己麽,暫時還只能穿著這條斜裙擺的怪模怪樣裙子,四處閑晃。

入城時天色已晚,此刻暮色已完全覆蓋了塞利斯塔拉。

我經過城中唯一全新的建築——飛龍神祠,不禁停下腳步來張望。

飛龍神祠同樣建於水中,外墻紋飾華美的小樓頂端,立著一個巨大的石頭圓環,圓環的空心裏還有溫潤的祥光繚繞,如一面透明卻難以穿越的障壁。粗大虬結的長藤從兩邊一路攀爬纏繞在小樓和巨石圓環之上,古樸而氣勢雄渾。神祠前還有一片一片平整過的圓形石頭立在水中,上面建著低矮的小房子,似乎是配套建築。

我看得入神,不由讚嘆:“真美。”

身後有人輕嗤,“那是當然。你還是這樣,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我火上心頭,誰說話這麽刻薄?一回身,卻看到形容狼狽,扶著一根木杖,身上多處以布裹傷的安雯,正站在那裏。

看到她如此傷重落魄,我先前的氣也消了,嘆了口氣說:“你一定要跟芬丹學嗎?一天不踩我幾次就好像心裏難受似的?”

安雯微微一挑眉,顯然對我這種結論很是不滿似的。對我這個曾經拼力救過她一回的恩人,語氣裏也沒多少敬意。

“我說的難道不是實情麽。我一直不能理解,你這麽笨,出道時間又短,西萊納女神又沒有特別眷顧你,為什麽……”

她忽然咽住不說了,臉上顯出難以忍受的神情來。

我也不好跟一個重傷號爭執,搖了搖頭息事寧人地說:“算了,你都傷成這樣了,我還跟你爭什麽。只是,你以後好歹也看在我曾經救過你一次的份上,對我的態度也應該至少有點起碼的客氣吧?”

安雯把臉撇到一邊去。

“你救了我,指望我從此就感激你麽。沒錯,我是承了你的情,但是自此以後,我所過的日子,你又怎麽知道是怎樣一種情形。人人都怪我不該貿然沖出城去,可是當時的情勢之下,城門將破,出不出城,難道還能有多少差別麽。可是,你被俘之後,每個人就責怪都是我連累了你……”她的視線落在我右腿上被截短的裙擺那裏,語氣有些黯然而蕭索。

“就連芬丹大人匆匆率軍趕回,重奪塞利斯塔拉之後,我奄奄一息地躺在喪屍囚禁我的棚子裏,看到他一腳把棚子的門踢開,察看了我的傷勢之後,說出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身為堂堂艾羅蘭的游俠,身經百戰,怎能犯下如此嚴重的錯誤’?!”

我很意外,幹笑道:“呃,這個,呵呵,芬丹大人不是指塞利斯塔拉失陷……或者國王陛下為國捐軀的事麽?”

安雯聞言飛快地擡起頭來,狠狠橫了我一眼。

“我不用你假惺惺地來粉飾太平。塞利斯塔拉失陷,國王陛下為國獻身,都不是我的錯,而是因為敵眾我寡,實力實在相差懸殊……只有你被喪屍捉去,大家都歸結為我的過失所致!……”

我汗下。我原本就猜測得到我奮不顧身地出城救她一遭,自己的形象在艾羅蘭眾人心目裏會光輝很多;但是我沒料到自己被亡靈巫師捉去蹲了一陣子苦牢,這下對於安雯想來定然是必殺了——就算芬丹從前顧念著她頭頂那層“西萊納女神護佑”的光芒,而對她和顏悅色或者多有青睞,歷經了我這一趟喪屍黑牢N日游以後,大家心裏那架好感度的天平,定然又會向我這一方傾倒過來啦。

不過看到安雯如今這般落魄,我也有些於心不忍,婉言安慰她道:“沒關系的,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麽。也沒缺手斷腿的,大家看我這樣活蹦亂跳,過幾天就會把這件事忘了的。”

安雯倏然擡起頭來,對著我冷笑。

“黛蕾爾,你說得倒是輕巧!……忘記,誰會忘記?誰會忘記塞利斯塔拉一度失守,國王陛下力戰重傷,為國捐軀?!而這些,都會歸結在我的身上!何況,還有你……為什麽我傷成這個樣子還要背負如此沈重的罪孽,你卻能安然無恙地全身而退?!”她忿忿地迫近我幾步,眸子裏燃燒起委屈不甘的火花。

“你知不知道芬丹大人動了多大的肝火?若不是我當時已經重傷,只怕也會被他按照守城不利的罪名關起來!然後,他根本沒有在塞利斯塔拉多做停留,只丟給我幾匹獨角獸幾只綠龍,就趕著去救你了……你憑什麽?你明明沒有像我這樣經歷過後來那殘酷無比的守城戰……你明明性命無憂,根本沒有像我這樣,後來是下了必死的決心,要跟那些喪屍死戰到底——”

我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熱淚滑過安雯那張美麗的臉,那具曾經高傲地挺立著的、玲瓏有致的身軀,此刻卻伏在一根木杖上,仿佛無力站直。

我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安雯,你說別人都不能忘……可是你卻忘了,當時替你生受那些喪屍一記‘冥府詛咒’的,是黛蕾爾。”

芬丹!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和安雯都是驚異地一齊回頭望著他。芬丹在我們瞪圓了的雙眼之下,仍不為所動。

“安雯,我們艾羅蘭講求和諧,所以也要講求公平。塞利斯塔拉失陷,甚至國王陛下……那些,不能算是你的錯,也沒有人怪過你,你盡力了。但是,黛蕾爾為了救你,被喪屍抓去,多少人都看到了,我問過能夠找到的所有人,關於當天的情形……我認為,我當日對你說的那一句話,並沒有說錯。你身為堂堂艾羅蘭的游俠,身經百戰,怎能犯下如此嚴重的錯誤?”

他又重覆了一遍當日說過的話。這顯然深深打擊到了安雯,她的臉上簡直是淚流成河。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2日更新:

今天在俺爹家使用那臺4年前的舊電腦上網……打字慢得能抽筋。

飛龍神祠的圖片,等明天俺回自己家再補發上來。

嗯,俺頑強地要寫安雯的原因之一,就是在於要襯托男主對待小黛的不同麽~~~哢哢~~ ^^

☆、63

“芬丹大人……你怎麽能夠這樣……就算黛蕾爾救了我一次,我不是也償還了麽……我拼了命地想要守住塞利斯塔拉,就算我當日真的死了,我也不會有一句怨言!……芬丹大人,我對艾羅蘭……的一片真心,難道你不知道麽?”

安雯哭泣著,說得斷斷續續。我在一旁,心下暗嘆。

……只怕她是想說“芬丹大人,我對你的一片真心,難道你不知道麽”吧。

可惜,說不定這個榆木腦殼的綠色嚴厲無情冷血肌肉男,是真的不知道。

這,可算得上“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了吧。

……嗯?!不對。我這麽一說的話……那麽,誰是溝渠?

我還沒想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就聽到芬丹的聲音。與安雯的激動淒切完全不同,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冷靜沈穩,甚至還帶了一絲疑惑之情,仿佛不明白自己已經是秉公辦事了,安雯為什麽還要反應這麽大。

“安雯,你對艾羅蘭的忠心,西萊納女神都肯定你了,沒有人會懷疑你。你曾經為艾羅蘭立下許多功績,也不容置疑。但是我們每一樣都要分清楚來看,就好比黛蕾爾雖然以前做過很多冒失的事,也犯過錯,但是她這一次奮不顧身地出城去救你,就算是她立的功……”

我頭大。這不是越描越黑麽?這個綠色嚴厲大木魚!果然不懂得女性的微妙心理。我慌忙打岔:“安雯這次守城表現得極為英勇,身負重傷還堅持到底,跟她比起來,我那點實在不算什麽,不過就是蹲了幾天苦牢麽,也沒有受什麽大刑伺候,說到底也沒有什麽了不得的……”

芬丹奇怪地瞥我一眼,仿佛很訝異我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謙虛了。不過,他還是開口打斷了我。“你有你的功勞,也有你的過失。安雯有安雯的功勞,也有她自己的過失,這些都要一一分開來看待,才能夠顯得公平!你們為什麽非要把這些都混為一談呢?”

我無語,既然他非要強調功過單算,想必安雯心裏就更糾結了吧。看到安雯黯然的神情,我這次真真切切地嘆息了一聲。

唔,真是郎心如鐵啊。

幸好我沒有跟著她一樣摻和。

不過,接下來,狗血的那種情節——女配角啜泣一聲轉身倉皇跑掉,並沒有上演。如果安雯傷成這樣還能演出如此高難度的情節,那麽芬丹想必會對她的傷勢大為起疑吧。

安雯只是抽泣了一聲,就形容十分慘淡地轉身扶著木杖要走。而芬丹居然也不再理我們,徑直進了飛龍神祠。我有點尷尬地左右看看,最後選擇走向安雯。

我打了個唿哨,一直懶懶散散地跟在我身後十幾米遠自己玩的鼻涕泡兒顛顛地小跑過來。我扶住安雯,說道:“算了,傷得這麽重,還逞什麽強?上我那匹獨角獸上去吧,讓它送你回去。”

安雯看了看我,我原本以為她會很倔強很天雷地噙著眼淚對我說“不用你假惺惺裝好人”之類的,但是她大概是確實傷重不便長時間行走吧,居然連聲謝都沒道,就摸索著在我的勉力攙扶下,困難地爬上了馬。

我也不想虛情假意地陪著她一路走回去——開玩笑,那樣我堂堂一個艾羅蘭的游俠,看起來豈不像是她的貼身侍女一般,沒得墜了我的身份?

我對她簡單地點了個頭說:“你讓它載你回去吧。之後它會自行回來找我的。橫豎塞利斯塔拉就這麽大,它自己也跑不丟。”

安雯高踞在馬背上,神色似是有點覆雜。最後,她輕哼了一聲,說:“黛蕾爾,即使你真的替我受了那一記‘冥府詛咒’,我也不喜歡你。”

我啞然失笑,聳了聳肩。“安雯,我幹嗎要你喜歡?我不如多指望指望西萊納女神喜歡我,不是好得多嗎?”

安雯似是沒想到我的反應如此別出心裁,默默輕點了一下頭,沒再說話,策馬離去了。

我在飛龍神祠外面蹓跶著等芬丹出來。誰知這一等就等了許久。我信步一路蹓跶到了戰火蹂躪之後幸存下來的市集——如果那寥寥幾家店面和更多的廢墟還能算是市集的話。

我一天沒好好吃飯,腹如雷鳴,最後進了一家小酒館。一進門就看見許久不見的獵鷹男溫利爾,正巧坐在酒館靠窗的那席雅座上。

溫利爾見我進來,也很是高興的樣子,招手叫我。我心想打個招呼也是好的,就走了過去。

溫利爾盛情邀請我入席和他一起喝兩杯,我心想這人在塞利斯塔拉好歹也算得上是半個朋友,就沒推辭,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跟他寒暄起來。

溫利爾肩頭的法爾肯卻不在。我問起時,溫利爾笑笑說道:“明日一早我又要率軍啟程去曼西爾駐防了,我派法爾肯去偵察一下沿路的動靜。”

我哦了一聲,遺憾地嘆息。大約是我的失望之情表現得太明顯,引得溫利爾笑著搖了搖頭,問我:“你那匹很喜歡聽到別人表揚它的銀色獨角獸呢?怎麽也不見了蹤影?”

我隨口答道:“我讓它送安雯回去了,拄著拐杖就亂跑,傷得那麽重了還不多在家裏歇歇就算啦,唉。”

溫利爾眉毛一挑,顯得很意外的樣子。“安雯?怎麽她現在竟然已經可以上街了麽?那過幾天豈不是就要按令被關滿三天了……”

我驚訝,“關三天?怎麽原來還要關她的?”

酒保送了一壺溫好的酒上來,溫利爾一邊替我斟著,一邊解釋:“黛蕾爾,不知道你以前喝過沒有,這種果酒其實沒什麽酒力的,我們喝起來就像果汁一樣……唔,安雯畢竟沒守住塞利斯塔拉,國……不,先王陛下,也因此為國捐軀……就算不全是她的責任,但是按照軍令,也是要至少關滿七天的。只是芬丹大人鑒於她也已經拼盡全力,身負重傷,特別準許她傷愈後再領受懲罰,而且刑期也減為三天……”

我大驚,雖然臉上還是陪笑謝過他替我斟酒的盛情,但心下尤其忿忿。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3日更新:

沒想到啊沒想到~~男主一維護女主,就引來很多稱讚~~:P

8過,俺還想把總字數熬到20萬哩……

所以,必要的一些,呃,曲折,還是要有的~~

不過,嗯,過一兩天就又會讓安雯再度發揮一下她的作用了,哢哢~~:)

下面的圖片是昨天沒發上來的飛龍神祠的游戲截圖~~

☆、64

芬丹,你這個綠色徇私混球肌肉男!我才犯了針尖那麽大一點錯,你就關了我兩回!加起來何止三天!現在看人家傷重了,就心軟了,憐香惜玉了,減免懲罰了,延後執行了……我為了她挨了一記“冥府詛咒”,還蹲了那麽多天喪屍的苦牢,就為了我吃過的苦,她也不只該蹲上三天就算完吧!你剛才還在假惺惺跟我講什麽公平!我看在你眼裏,根本沒有公平!

我憤憤地想著,越想越覺得胸中一股惡氣憋悶難忍。

我氣得簡直口幹舌燥,覺得若不盡快吃點什麽吞咽一下,就難以遏制胸口那股洶湧的惡氣。可惜此刻桌上除了兩三盤點心之外就是酒壺了,我來不及去抓點心,順手拿了就在手邊的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帶著水果那種獨有的清甜味道的酒液滑過我喉嚨,在胸口燃起一股熱流。我又連灌了兩杯,才勉強把喉間梗著的那個硬塊沖回肚裏。

我砰地一聲把酒杯大力拍在桌上,看見對面的溫利爾早已是目瞪口呆,定定地看著我大馬金刀地又去拿酒壺,自己先前那種幫忙斟酒的紳士風度早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豪爽地又給自己倒滿一杯,伸手去盤裏拈了一塊點心,舉止又恢覆了風度翩翩的樣子,笑道:“我喝得太猛了麽。畢竟在喪屍的黑牢裏捱了好一陣子,驟然重獲自由,心裏也很激動,不由多喝幾杯……”

溫利爾這才反應過來一樣,笑著稱讚我道:“黛蕾爾為人率直,作戰又英勇,這種性格理應有好酒量相配的。何況果酒並沒多大勁道,我還沒見過喝這個能喝醉的哩。所以我雖然明天就要出發,今晚也能放心喝上一點……”

我理解地點著頭,跟他談笑風生,甚至點了更多下酒的小菜,喝得非常暢快,賓主盡歡。最後,竟然還等到了負責探路的法爾肯完成任務,飛回來落在溫利爾肩頭,撲棱著翅膀跟我們咭咭嘎嘎,像是氣氛融洽的閑聊。

最後眼見已經月上東山,溫利爾很有風度地結了帳,還要和法爾肯一起送我回住處。我再三謝絕了一番,說他明日還要出行,及早回營休息才是正經。於是我們在市集外分別,我一路閑逛著,回了國會。

艾羅蘭的國會建築倒也有趣——不消說是依樹而傍水修建的了,那株頗為巨大的神樹上還修建著國會的配套建築——一間間精致而結實的小樹屋。

我也分到一間,此刻喝了些果酒,雖然遠沒到醉的地步,也覺得有些微醺,笑著進了國會,穿過長廊,爬上修得如同棧道一般的木梯,打算回屋去睡覺。

芬丹的那間小樹屋卻在我回屋的必經之路上。我經過他那間樹屋的時候,腳下頓了一頓。屋裏沒有燈光,一片漆黑,想來他若不是夜不歸宿,就是早已睡著了。

我嘆了口氣,躡手躡腳想在不打擾其他人的情況下溜回自己的房間去。剛要離開,芬丹那間樹屋的房門卻無聲無息自動開了,嚇得我打了個激靈。

芬丹的聲音在屋裏靜靜響起:“你,站在那裏做什麽?”

我緩過來,拍撫著胸口,探頭往屋裏望去,卻看見芬丹端坐在房間那一端的木椅上,桌上攤開著一張海圖——我奇怪,這房間裏烏漆馬黑的,他也看得見?

我在門口探頭探腦了半晌,芬丹又開口了,語氣裏有絲不耐。

“進來吧。”

我暗忖,我不想半夜三更進你的房間啊,瓜田李下的,要是我真的按照魔王的命令對你下了手,算誰的呀——可是我沒膽說出來,只能一步步挨到屋裏,進了門就往門邊的墻上一貼,盡量離他遠點。

月光從大敞的房門和窗子裏照進室內,給屋裏的一切都鑲上了一層柔和的銀邊——當然,芬丹除外。

他的神情半隱在暗影裏,模糊難辨,但我可知道,那決稱不上什麽柔和。

他輕哼了一聲,說:“去喝酒了?慶祝自己重獲自由麽?”

我一想起他對安雯的從輕發落就有氣,語氣生硬地應道:“嗯。順帶去去黴氣。”

芬丹的腳在桌下驟然向後一蹬,他坐著的那把椅子的木腿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而刺耳的咯吱吱聲響,向後滑去。他的右腳再一頓,身形微動,我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麽移動的,他的椅子就轉成了正對我的方向。他仍然坐在椅子裏,雙手交叉,看似閑適隨意地向後靠著椅背,淡淡說道:“黛蕾爾,安雯固然有錯,連累你吃了這麽多苦……但是為了艾羅蘭的和諧著想,我希望你不要跟她太計較這些。”

我心頭一把火轟地一聲,燒到了頭頂。我重重地往背後的墻上一靠,不怎麽認真地調笑道:“怎麽?大人看不過去我挾恩威壓她麽?我被她針對的時候,怎麽不見大人如此打抱不平?不過我怎麽敢跟她比呢,大人跟她認識更久,自然更加回護一些!我犯了錯,可是要結結實實該關幾天就關幾天的,怎麽能跟人家相提並論?”

芬丹皺起了眉頭,顯然對我的反唇相譏很不悅似的。“黛蕾爾,你怎麽能這麽想!你犯了錯要按律行事,她犯了錯,一樣要接受懲罰!……”

我截口,跟他針鋒相對道:“那是當然了。我先修了魔法行會,也沒耽誤其它建築的工程,還得關上一天呢;她害我被喪屍捉去,且丟了塞利斯塔拉,不過才關三天!芬丹大人,這就是您口口聲聲標榜的和諧與公平?”

芬丹一楞,道:“這兩樣沒法比較……塞利斯塔拉的失陷,不完全都是她的錯……”

我冷笑,幾步走到他面前,右手緊握成拳,砰地一聲捶在木桌上。“那麽,我又對丹拉德做了什麽?……她又對我做了什麽?”

芬丹的眉頭愈發緊皺起來,對我的氣沖牛鬥似乎很不能理解,且對我的咄咄逼人有些慍怒了。

“黛蕾爾,你當初丟失中央要塞,我一樣……”

我氣得咬牙切齒,俯低身軀,逼視到他眼前來。

“芬丹,這個,能一樣麽?!我丟了中央要塞,我認罰!可是,丟失一個要塞,和丟失了艾羅蘭的首都,這其中的重要性,能一樣麽?!”

芬丹的臉色沈了下去,語氣也板板的。

“無論是邊境還是首都,一樣是我艾羅蘭的國土,一樣不容有失!”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4日更新:

卡文的感覺果然很難受……

所以讓他們吵吵架算啦。:)

吵翻了最好~~~多吵吵,說不定就總有一個人能明白點了~~哢哢~~ ^^

另外,不知道童鞋們還記不記得,“丹拉德”就是當初芬丹和黛蕾爾一起出第一個任務的時候去的那座小城鎮。

黛蕾爾先建了魔法行會而不是各類募兵建築,所以被芬丹認為是違抗軍令,關了一天禁閉~~~

PS. 下面的截圖是塞利斯塔拉的國會~~~

大家註意看國會後面那棵大樹上面一座一座的小樹屋~~

嗯,男女主想必正在其中的一間裏吵架呢,哢哢~~ :P

☆、65

我一拍桌子,氣得反而笑了出來。“哈!好!都一樣……我早應該知道,反正在你眼裏,什麽都是一樣的!我活該被劈一記‘冥府詛咒’,活該去蹲那個喪屍的地牢,誰叫我多事去救她呢!……”

芬丹的臉半隱在暗影裏,但我也能模糊看出來,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黛蕾爾,你為了她受了一記‘冥府詛咒’,所以想要她因為自己的過失受罰,這本沒有錯……”他先前那貌似閑適的姿態忽爾消失,他向我傾身,雖然我們的姿勢仍是我站而他坐,但他雙手支撐在椅子扶手上,上半身前傾,後背繃成一條直線,充滿了不知名的張力。

“那麽,你記得在你丟失中央要塞一役裏,為了救你而受了一記‘連珠火球’的那個花妖麽?”

我如遭電殛。全身原先蘊滿的怒氣忽爾全都消失,我噔噔噔一連後退了三四步,才堪堪站住。

芬丹的眼眸仍然緊緊鎖住我的,眸光深不見底。

“黛蕾爾,艾羅蘭的每一個人的性命,都是一樣平等,一樣珍貴的。那個花妖為了救你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你丟失了中央要塞,卻僅僅被關了三天;你為了救安雯,生受了一記‘冥府詛咒’,且被俘數日才獲救,安雯丟失了塞利斯塔拉,自己也傷重險些不治,我也關她三天,你覺得這其中有什麽不公平的處置麽?是我徇私,我偏袒麽?”他的語氣是那樣平靜,仿佛只是一種敘述,其下卻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波濤滾滾而暗潮洶湧。

我知道他的意思。

他要我自己來計算這其中的出入。

我,和安雯一樣,都丟失了重要的國土,都被他人所救;所不同的是,救我的那人,為我送了性命;而救安雯的那人,雖然挨了一記魔法蹲了一陣子苦牢,卻還活蹦亂跳地,活生生站在芬丹面前,跟他爭論處罰的輕重與公平!

呵,我明白了。在芬丹看來,他就算是徇了私,就算是偏袒了誰,那個受惠的人,也是我,而不是安雯!

我笑起來,連連點著頭,卻覺得胸口發緊,悶得難以喘息。

我一步步向後退去,臉上的笑容無法控制地愈來愈大,聲音卻也是無法控制地發著抖。

“我明白了,明白了……芬丹,原來,是我占盡了便宜,卻不肯就此收手放過別人,我好貪心啊……好惡毒啊——”我的聲線抖得都變形了,沈重的淚意湧上了我的眼眶。方才的那點微醺的酒意幾乎全都醒了,只有一線酒力不肯散去,一定要支配著我的意識,讓我說出更多任性的話。

“原來,我就應該在救安雯的時候被那記‘冥府詛咒’劈死,她這三天禁閉就蹲得十足十的值得了!”

“黛蕾爾!……”芬丹大喝一聲,從椅子裏陡然站起。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在月色的映襯下,驟然在我面前形成巨大的暗影,幾乎要籠罩住我的全身。

我看得出來,我最後這句話實在太必殺了。此時,他怒不可遏。

我想,魔王派給我的任務,是不是徹底失敗了呢。我是不是應該灰溜溜地滾回謝爾戈去,把自己的左臉主動送到魔王手邊,乖乖等著他繼續往我的左臉上刻花呢。

月色投在芬丹的身上,使得他挺拔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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